第7章

大概是前期透支了身体。</p>

男人这一躺，就是大半个月。</p>

思来想去。</p>

我还是找人把虎皮卖了个好价钱。</p>

咬牙给男人买了药材和补品。</p>

剩下的存了起来。</p>

准备修缮这间破旧的茅草屋。</p>

但说来也怪。</p>

原本只有我自己住在这儿的时候。</p>

明明未招惹过谁。</p>

周围却充斥了各种风言风语。</p>

但男人来了之后，明明他对所有人都不客气。</p>

前来拜访的邻居却莫名多了起来。</p>

几个婶子还暗戳戳打探我夫君的情况。</p>

我不解，将此事说给男人听。</p>

他轻哼了声，「以强凌弱，以众暴寡，人性之恶罢了。」</p>

人性之恶，但我却坚信人心本善。</p>

我依旧过着正常日子。</p>

别人送鸡蛋，我便回果蔬；</p>

别人帮我扎篱笆，我便帮别人绣衣裳。</p>

村子里老幼较多，有时候我也会给周围邻居送去一些猎到的野味。</p>

一来二去，大家慢慢接纳了我们的存在。</p>

关系也变得越来越亲密。</p>

最后一批稻子割完的时候，天彻底凉了。</p>

男人把屋后猪圈的棚子搭好，准备迎接几头小猪。</p>

这段时间，我们将茅草屋变成了砖瓦房。</p>

里头的土炕也重新砌了通铺。</p>

一早男人会去打猎。</p>

晌午再去把打到的东西在集市卖掉。</p>

真有些寻常夫妻的模样。</p>

这日暴雪。</p>

山路难登。</p>

我和他在家中烧火取暖。</p>

我突然想到，「这么久，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姓名。」</p>

他不吭声，我便说，「你不愿说，我给你取个名字吧。」</p>

男人看向我，像是等待着。</p>

荧荧火光，我猛地想到了大黄狗。</p>

捡到它就是在这样的暴雪天。</p>

它被冻得奄奄一息。</p>

那时父亲重病，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养一只狗。</p>

但冰天雪地它瑟缩地看着我，我还是心软了。</p>

我以为父亲会责骂，但父亲却和我说。</p>

「给小家伙取个名字吧。</p>

「当它有了名字，就彻底属于了你。</p>

「等我去了，你找不到好男人，有只小狗陪你长大也好。」</p>

而现在，我又要给眼前这个男人起名字了。</p>

我将这作为一件大事，冥思苦想。</p>

「叫……黄二如何？」</p>

我的狗叫大黄，这个男人叫黄二。</p>

都只属于我。</p>

男人期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，显然不满意。</p>

我骗他，「多好听，黄色可是我最爱的颜色呢。」</p>

「贺珩。」</p>

「啊？」</p>

男人粗粝的大掌往火里添了些柴火。</p>

「我叫贺珩。」</p>

「非要叫这个吗？我还是觉得黄二更适合……」</p>

贺珩一个飞眼横过来，我吐了吐舌头不再逗他。</p>

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到地老天荒。</p>

几天之后，隔壁的万婶突然找到我。</p>

进来便从怀里掏出了张纸塞。</p>

压低音量，「叶娘，这是不是你？」</p>

展开，最上头写着「寻妻」两个大字。</p>

正中间，赫然是我的画像。</p>

赏金高达百两。</p>

我脸煞白。</p>

这是顾清砚命人张贴的吗？</p>

他怎么知道我还活着。</p>

而且他的身份可是驸马，他怎么敢！</p>

见我这样，万婶还有什么不明白。</p>

「我今日卖菜的时候正瞧着官府的人张贴这玩意儿，趁人不注意我一把扯了下来。」</p>

「重金之下必有莽夫，你自己小心。」</p>

整整一天，我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。</p>

我不懂，我都已经「死」了。</p>

为什么顾清砚还是不肯放过我。</p>

天色渐晚，贺珩从城里回来。</p>

我六神无主，想要和他坦承此事。</p>

却又担心他被吓跑。</p>

对方可是皇室的人。</p>

他只是一个普通人，甚至还是一个战俘……拿什么跟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抗衡？</p>

晚上我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</p>

「有话说？」</p>

我适才点头，犹豫片刻才断断续续将过往讲了一遍。</p>

贺珩面色阴沉，眼底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，酝酿着巨大的波涛。</p>

他盯着我。</p>

很久很久都没开口。</p>

我的心也随着他的沉默彻底沉了下来。</p>

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，「今日万婶知会我此事，此地我怕是也不能留了，接下来准备去更远的地方躲着。」</p>

「你虽是我买来的，但这段时间你打猎卖到的钱远远超过了当时的价格。过去种种我很抱歉，你不能接受我也实属理解，作为弥补我放你自由。」</p>

「明日，你便离开吧。」</p>

贺珩终于动了，深棕色的眼眸盯着我。</p>

「这是你真实所想？」</p>

眼泪倏地流了下来，我使劲儿擦了两下，不想在这个时候哭。</p>

显得很没出息。</p>

贺珩叹了口气，将我的头压在胸口。</p>

「乱世飘零乃天道不公，掠你入府乃对方不仁，你何错之有？既无错，又何必与我道歉。倒是下次，莫要再和我讲违背心愿之话了。」</p>

我何错之有？</p>

何错之有……</p>

因为这四个字，我泪水终于决堤。</p>

过了好久，贺珩才道。</p>

「伶儿，我们成婚吧。」</p>